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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提利昂(1/2)

这只母猪比他骑过的许多马都好脾气。它一动不动地耐心等待提利昂爬到它背上,连声都没吭,他取盾牌和长枪时它也很配合。等他提起缰绳,双脚一夹猪肚皮,它便立刻行动起来。它叫“美女”,这是美女猪的简称,它从小就接受过鞍子和缰绳的训练。

美女猪奔过甲板,侏儒身上刷了彩漆的木盔甲噼砰乱响。提利昂腋下全是汗,痒得很,一大滴汗珠顺着那不成比例的大头盔流到他鼻子的伤疤上。在那荒谬的刹那,他觉得自己成了詹姆,手握长枪在真正的比武场上驰骋,阳光照耀在金甲上。

笑声响起,幻梦消解。他不是骑士,只是骑在猪背上端着木棍取悦喝多了朗姆酒的水手,满心想要安抚他们情绪的侏儒。无疑在地狱的某个角落,父亲看得咬牙切齿,而乔佛里哈哈大笑,提利昂可以感觉到他们用冰冷死寂的目光着意欣赏这场滑稽戏,一如“赛斯拉科荷兰号”的船员。

他的对手就在前方。分妮骑在大灰狗上,条纹长枪随狗儿蹦跳向前,在空中醉鬼般地晃荡。她的盾牌和盔甲被漆成红色,但油漆已破裂起皮;提利昂的盔甲是蓝色。不对,不是我的,是便特的盔甲。绝不是我的。我必须记得这点。

水手们大呼小叫要他开打,于是他踢了美女猪腰间一脚,催促它发起冲锋。周围人的话他听不懂,不知鼓励还是嘲讽,但话中语气他是明白的。我真是鬼迷心窍,为什么答应加入这样一场闹剧

自然,答案他是知道的。船行到悲痛海湾,连续十二天无风,船员们的情绪低落到谷底,等每日的朗姆酒配给告罄,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一天只有那么几种枯燥的工作,无非是修补风帆、堵塞渗漏和捕鱼。乔拉莫尔蒙听见人们嘀咕说是侏儒带给大家厄运。这条船上,只有厨子还会时不时摸摸提利昂的脑袋,期望能搅动点风,其他人不论他走到哪里,都对他投以怨毒的眼神。分妮的处境更糟,因为厨子散布说捏女侏儒的奶子有助于找回运气。厨子也开始称呼美女猪为培根这在提利昂嘴里是句俏皮话,在他口中却变了味。

“我们得让大家开心,”分妮恳求他,“得让大家喜欢我们。只要来场表演赛,大家就会忘记不愉快。求您了,大人。”他昏头昏脑、模棱两可地答应下来,也搞不懂当时哪根筋搭错了。一定是朗姆酒的作用。船长的酒首先没了,而提利昂兰尼斯特很快发现,被朗姆酒灌醉比喝葡萄酒要容易得多。

所以他穿上便特的彩绘木盔甲,骑上便特的母猪,让便特的妹妹教他侏儒比武的要诀、教他侏儒在世上维生的手段。考虑到之前提利昂正因拒绝外甥要他骑上狗参加比武的要求,拒绝满足对方变态的趣味,而几乎掉脑袋,现在的发展无疑是个辛辣的讽刺。

分妮的长枪适时下压,用钝头扫过他肩膀;他握不紧长枪,枪头向下偏,撞在她的盾角,发出刺耳声响。她还在坐骑上,他却摔了下去。不过,这就是原本想要的效果。

从猪身上摔下去听着简单其实不然。提利昂摔倒时运起从前的杂耍功夫,蜷成一个球,但砸在甲板上仍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狠狠地咬到了舌头,嘴里有血味。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二岁,在凯岩城的大餐桌上翻跟斗,不过当年有吉利安叔叔为他真心实意地喝彩,现在只有坏脾气的水手。他觉得跟乔佛里婚宴那天便特与分妮引发的全场轰然狂笑相比,他们这对得到的笑声稀稀落落、还有些勉强,甚至有人生气地嘘他。“没鼻子,你长得丑骑得也丑,”艉楼上有人叫道,“没卵蛋的孬种只能挨女孩打”他把注下在我身上了,提利昂意识到。他把辱骂当耳边风,反正比这恶劣的也听过。

身穿木盔甲很难站起来,他觉得自己像个被翻了面的乌龟他挣扎起身的举止倒引发了水手们更多的欢笑。遗憾哪,我没把腿一并摔断,那样他们该号叫了。他们也真是生不逢时,要能在厕所边围观,保管会在公爵大人面前笑得尿裤子。也罢,我现在的任务就是逢迎这帮该死的狗杂种。

最后是乔拉莫尔蒙可怜他,上前把他拉起。“你就像个傻瓜。”

这正是表演的目的。“骑在猪背上,怎么也不能说是英雄吧。”

“怪不得我从来不碰猪。”

提利昂解开头盔,掰下来,朝旁边吐了口掺血丝的唾沫。“我差点把舌头咬断。”

“记得下次咬重点,”乔拉爵士建议,“说实话,我见过比你更差劲的骑士。”

这算是表扬吗“我他妈从猪背上摔下来,还咬到舌头。还有比我更差劲的”

“有人被长枪碎片刺穿眼睛,当场横死。”

分妮翻下大灰狗,那畜生名唤“嘎吱”。“比武的诀窍就是不能骑太好,胡戈。”其他人在场时,她总是留意称他为胡戈,“这样大家才会取笑咱们,并扔给咱们钱币。”

作践自己去换一点血汗钱,提利昂心想,但没说出口。“看来这次我们没达标。没人扔钱币。”连一枚便士、一个铜分都没有。

“咱们勤加练习,就会有人扔了。”分妮摘下头盔,鼠棕色头发冒出来盖住了耳朵。她的眼睛也是棕色,其上有两道浓眉,她的脸则光滑红润。她从一只皮包里掏了些橡果喂美女猪吃。那母猪从她手里进食,欢乐地吱吱叫。“等咱们为丹妮莉丝女王表演时,银子会像雨一样洒下。到时你就知道了。”

有些水手朝他们吼叫,还在甲板上跺脚,要他们再比一轮。其中厨子的声音一如既往最为响亮。提利昂近来已疏远了他,虽然他是平底商船上唯一有点棋力的席瓦斯棋手。“看到了吧,他们喜欢咱们,”分妮脸上挂着希冀的微笑,“要再来一次吗,胡戈”

他正待发作,一位船副的叫喊省却了他的麻烦。现在上午刚过一半,船长意图再投下小艇拉船。平底商船的条纹巨帆仍跟前些日子一样纹丝不动,但船长认为靠北就有风,他要求船员们通过几艘小艇的协力拖带,把船划过去。然而商船大,小艇小,牵引商船劳神费力。船员们弄得大汗淋漓,满手血泡,腰酸腿痛,怨声载道。提利昂没法责怪他们。“寡妇该送我们上划桨船。”他没好气地发牢骚,“行行好,帮我把这些该死的木板脱掉我的老二都快给刺破了。”

莫尔蒙粗鲁地上前帮忙,分妮则把狗和猪带下甲板。“最好告诉你的小姐,回房后把门锁死,”乔拉爵士替他解开连接木胸甲和木背甲的带子,“关于排骨、火腿和培根大餐的话,我最近听够了。”

“那头猪是她的生计啊。”

“有个吉斯卡利船员吹嘘自己连狗都吃。”莫尔蒙把胸甲和背甲拆开,“你提醒她就行。”

“好吧。”他外衣汗湿透了,贴在胸前。提利昂扯了扯衣服,希望能扇点儿风。木盔甲又热又沉又难受,盔甲上一半是旧漆,一层叠一层粉刷,反复油漆过上百回。他还记得在乔佛里的婚宴上,一个骑士纹有罗柏史塔克的冰原狼,另一个装饰着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纹章和家族色彩。“为丹妮莉丝女王表演需要两只畜生一起上场。”他说。如果船员们决意要宰美女猪,他和分妮都束手无策但乔拉爵士的长剑可以派上用场。

“你想靠耍把戏来求她饶命吗,小恶魔”

“请叫我小恶魔爵士,谢谢。还有,你猜得很靠谱。等女王陛下了解我真正的价值,她会好好珍惜我的。我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而且对我的亲戚们知根知底哟。当然在那之前,我必须取悦她。”

“随便怎么耍把式,也洗不清你深重的罪孽。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孩子,劝你趁早打消翻翻筋斗来蒙混过关的念头。她会公正地审判你。”

噢,我表示怀疑。提利昂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审视着莫尔蒙。“那这位公正的女王会怎么欢迎你咧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私密的玩笑还是一把刽子手的斧头啊”骑士的窘迫让他乐了,“你真指望我相信你在那家妓院里为陛下办事在半个世界之外保护她是不是龙女王不要你了,你才被迫离开可她为什么噢,等等,你是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提利昂笑出声来,“想用我来赢回她的青睐,我得说,这是招臭棋,简直像是狂徒醉酒后乱抓救命稻草嘛。假如你逮到詹姆要知道,詹姆杀的才是她父亲,我害死的是我父亲。你以为她会处决我宽恕你,依我看说不定她会处决你宽恕我咧。乔拉爵士,或许你才该骑上那头猪,穿上铁皮做的杂色衣,就像傻瓜佛罗”

大个子骑士给了他狠狠一拳,把他脑袋打歪过去,这一拳的力道让他在甲板上弹了好几圈,等他用一边膝盖撑着跪起来,已满嘴是血。他吐出一颗被打断的牙齿。我的脸真是一天比一天帅气了,但我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侏儒冒犯到你了吗,爵士先生”提利昂无辜地问,一边用手背擦去破唇上的一连串血珠。

“我受够了你这张碎嘴,侏儒。”莫尔蒙说,“靠岸之前最好离我远远的,趁你还剩下几颗牙”

“恐怕难办,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

“你另找地方睡。货舱还是甲板,我不管。只要别让我看到你。”

提利昂站起来。“如你所愿。”他含着满嘴鲜血应道。但大个子骑士已扬长而去,皮靴踏得甲板嘎吱作响。

提利昂来到甲板下的厨房,用清水和朗姆酒漱口,并避免刺激伤处。分妮跑来找他。“我听说发生的事了。噢,你伤得重吗”

他一耸肩。“吐了口血,掉了颗牙。”我把他伤得更重,“他是个骑士。很抱歉,我想乔拉爵士以后不会再维护我们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呀噢,又在流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方巾,替他轻轻擦拭,“你说了什么”

“一些牛黄爵士不愿面对的真相。”

“你别嘲弄他。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呀不能对大个子那样说话,他们会伤害你的。乔拉爵士本可把你扔进大海,而船员们只会哈哈大笑。在大个子身边你要小心应付,表现得像个开心果,让他们脸上挂着笑容,让他们开开心心我爸就是这样教我的。你爸难道没教你怎么跟大个子打交道吗”

“我爸管他们叫草民,”提利昂说,“而且他不会为任何事开心。”他呷了口掺水的朗姆酒,在嘴里漱了两圈然后吐掉。“不过你说的有理,我始终没学会如何做侏儒。或许在我学习比武和骑猪技巧的空闲里,你可以教教我。”

“我会的,大人,我很荣幸,可那是什么真相啊为什么乔拉爵士下手这么重”

“为什么,为了爱情呗,和我炖了那歌手如出一辙。”他想起雪伊临死时的眼神。他用项链紧紧勒住她的喉咙,那是一串金手项链。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的。“你还是处女吗,分妮”

她羞得满脸通红。“是的,当然,谁会”

“保持贞洁吧,因为爱情太疯狂,而欲望是毒药。保住你的贞操,有朝一日你会为此感激不尽,那样的话,你便不可能流浪到洛恩河边邋遢的小妓院,去找一位有点形似你失去的真爱的妓女。”或者横跨半个世界,想知道妓女到哪里去了。“乔拉爵士梦想营救他的龙女王,并为此赢得她的感激,可我太清楚君王们的感激了。与其奢求这个,我还不如梦想拥有一座建在瓦雷利亚的皇宫咧,”他忽然停住,“你感觉到没有船在动。”

“是的,”分妮的脸瞬间被欢乐点燃,“船在动,起风了”她旋风般跑出门。“我要去看,来吧,我们看谁先跑上甲板”她说完就跑。

她是个小女生。提利昂眼看分妮笑逐颜开地从厨房跑开、蹬着那双短腿所能允许的最快速度奔上那些陡峭的木楼梯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几乎还是个孩子。但她的兴奋感染了他,于是他也上甲板去。

风帆又有了生命,它张张弛弛,帆布上的红色条纹像蛇一样蜿蜒扭动。船员们在船上忙碌,忙着牵拉绳索,船副们用古瓦兰提斯语大声发号施令。在小艇上划桨的人们解开牵引绳,急着划回大船。风旋转着从西边吹来,又急又猛,好像淘气的孩子,紧攥着绳子和人们的长袍。“赛斯拉科荷兰号”终于启航。

我们终究到得了弥林,提利昂心想。

但等爬上艉楼的楼梯,从船尾望去,他的笑容凝固了。一样的蓝天碧海,但在西方我从未见过天空是那样的颜色。地平线被连绵不断的乌云笼盖。“狗杂种。”他指给分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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